他仔细地擦拭掉喉管附近流出的血液,整齐的切口因为触碰到空气的缘故变得暗红。
血放得很干净,皮肤晶莹透明,并没有瞬间变得青白暗沉,他还是像活着的时候那么漂亮。
普通的家庭中并不会有人安装能放入一人高的冰箱,可松村北斗为这一次完美的仪式准备了所有。他将冰箱沉重的两扇门一直敞开着,释放的气温令室内冷如冰窖,所以他并不急着处理这具皮囊,而是掰动着已经有些僵硬的指节,趴在工作台上端详着永远沉睡的男人。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..---.----------
有很多人在吵,窃窃私语,哄堂大笑。
客厅空无一人,只有街道路灯沾染进室内,能让他勉强的看清面前的残局。
床边的那束玫瑰,从根部浸润的地方开始腐烂,发黄的水滋生着异味,腐朽未蔓延到花冠,它仍然散发着死亡前最后的曼妙,与室内若有似无弥漫着的臭味混为一体,令人感到困倦,烦躁,带来无法被镇定的钝痛。
我的爱人,他的爱人。
蓝色的头颅静置在花瓶旁,棕黑的眼珠倒映着静坐的背影,无头的尸体,在床上安睡,枕头上的血液变成褐红一片。
开放式厨房的水池里盛着的那一颗仍然跳动的心脏,在白天变为黑夜,吵闹彻成宁静的作用下,不再跳动。
松村北斗已经这样坐着一天了,二十多个小时后,浮肿的双眼终于被困意所翕动,承受疲劳的区值伴随时间的推移,亲手杀死爱人的瞬间已然略过,他的内心感到如释重负,于是生理上的倦怠找上门,他累了。
血液溅在衣摆上结成一片片硬痂,松村北斗赤脚走到和爱人日日夜夜相拥而眠的床上,沉沉的跌入其中。
寻求依恋般的窝进柔软的床铺,环着略带余温的腰,汲取着腐烂混合甜美的味道,松村北斗觉得自己能睡一个好觉了。
陷入和以往如常的怀抱里,松村北斗很快沉睡了。巨大的疲劳压住一团乱麻的思绪,试图裹着被子,利用自己的体温令抱着变得冰凉的尸体温暖起来。
茫然疲惫的男人拥抱着没有头的尸体,坠入好梦乡。
窗帘被吹起一角,月亮窥见了这可怖的一面。
玫瑰的花瓣落了,摇摇荡荡的飘在蓝发上,苍白的唇前。花彻底的凋谢,只剩下孤零零的花蕊。
我的爱人,在玫瑰下凝望着我的爱意。
冰箱里存放的鹿肉,正是上一个月得到的。
在屠宰场里他们目睹了母鹿被牵扯住右后腿,生硬粗暴的被拉出了饲区,嗷嗷待哺的幼鹿被铁网仍然圈在牢笼里,鹿眼里缀满泪水是一种令人类共情的悲哀。但在屠宰场里只是人为刀俎,鹿为鱼肉。
屠宰场的工作人员熟练的给母鹿打上麻醉针,倒吊着割开喉管放血,鹿血喷涌而出,有不少溅到了杰西的身上。
虽然穿着防护服,但血液还是一点点的模糊了护目镜,看不清眼前。
杰西伸手擦了擦镜片,却发现越擦越凌乱,手上斑驳的血渍只会让自己置身其中成为待宰的母鹿,不由得打了个寒噤:“很残忍呢………成为了人类的食物。”
松村北斗没说话,他只是握紧了杰西的手。
那双鹿眼睁目欲裂,与存在于童话中温顺可爱的小鹿斑比大相庭径。头颅被切割机齐口割下,工作人员介绍到品相完美的鹿头会送去做标本,或者挖掉眼睛,剔骨去皮风干做成装饰物。
剥鹿皮的尖刀刀刃非常薄,刀头微微翘起向上,流畅的在肢体的边缘线上穿梭。持刀人的手法老练,想必早已习惯了这样重复性的工作,内心也只是摒弃了初次接触工作时的震惊与怜悯,完成自己的定额获取报酬,麻木的表情也是每天随身附着的工衣之一。
从屠宰场回来的那一天,鹿肉被丢进了冷冻层,好像作为旁观者的他们,也参与了其中的屠杀并且分的了一杯羹。
冰箱的看板上,是杰西摘抄下的新鲜鹿肉鹿心的烹调方式。事无巨细的从第一步剖析心脏的脉络到之后精确到秒的烹调时间,用可爱的冰箱贴黏着,荒诞派的可爱,仿佛在计划最完美的私人订制死亡方案。
与处理鹿皮的弯刀不同,杰西完美的面容被柳叶刀细细的沿着发际线边缘裁切下来,一寸一寸的连接着血肉,从桌面流淌到桌沿,流出一段诡异的血色瀑布,在地面汇成一摊。
那双始终未瞑目的见证的双眼,被大力扣去眼眶里的餐刀挖了出来,眼球后牵连着的晶体血管,松村北斗的手掌心里感受到粘腻湿润,那双曾经注满爱意的双眼如今生气不在。
他把这对眼睛放进了承满福尔马林的玻璃罐中,眼珠子在水里沉浮着,最后瞳孔静止的贴在玻璃上与松村北斗对视,幻想中的杰西还是那样对自己露出一个笑容。
夜晚的黑暗使幽绿色的玻璃缸中的那双眼珠仍然闪闪发亮,像绿色的紧急出口通道,伏在床头。
松村北斗盯着这双眼睛,腰间愈发用力的像前甬动,不会再起反应的尸体,只能随节奏摆动,如果在以往都是身下的杰西,环住自己的脖子,在耳边呢喃低语。
喉咙发出破碎的呻吟,劲腰被白皙的双腿交叉环住,杰西再一次如愿已偿获得了想要的宝物。
可这一次只有冰冷机械的摩擦着,带着血迹的喉管再也发不出那样动情淫乱的音色。松村模仿着以前的动作,抓起绵软苍白的长腿环在自己的腰上,重复了数次的动作,内射到杰西的深处。
皮肉失去弹性,头颅失去生气。
披上了新鲜剥下来的人皮,松村北斗觉得自己像还未完成蜕壳的蝉。明明是初夏,但他却有止不住的冷颤。新鲜温暖,带着血液与少量肌肉组织的人皮像张贴身的被子,一点点的契合着自己的皮肤,烤化的蜡油拓上了不一样的印章。
脸上分不清流动的是血液还是眼泪,脑海里化出一堆篝火,再次幻想赤身裸体的自己与杰西,在篝火中拥吻着,被火吞噬。